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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个月前 作者: 上官慕容
    她之前一直很害怕,怕九郎真的一生不娶,孜然一身了。若真是如此,她就是一头碰死了,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父亲母亲与王家的列祖列宗。


    幸运的是,九郎遇到了重阳,她嫁给九郎,那便是他们王家的恩人,她王抱真的恩人。


    九郎放下执念,娶了妻房,再过几个月就要有自己的孩子,她的任务完成了,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赎罪了。


    “重阳,你嫁进来这几个月,上下庶务打理的很好,比我强太多了。这个家,交给你,我很放心。”抱真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:“我准备到永寿寺小住,等一个月后再挑选一个吉日正式剃度。”


    因永寿公主出家为尼,太宗皇帝就为她建造了一座永寿寺,是京城唯一一个女僧人的寺庙。


    “母亲!”顾重阳听了这话,难掩吃惊,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?是家里住着不舒服了吗?你要是心里不高兴,想到外面去散散心,我们可以去徽园小住,正好这两天天气也热了。至于剃度出家这样的话,以后都不要再说了…”


    “你不要担心。”


    见顾重阳满面错愕惊诧,抱真夫人平静地沖她摇了摇头:“这个决定是我早就做好的了,你将这个消息告知九郎一声,我明天一早就搬到永寿寺去。”


    顾重阳见她面色平静,不像是赌气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决定,她也平静了下来。


    她走到抱真夫人面前,恭敬道:“母亲,您若是真的一心向佛,不剃度也是可以的。您可以像从前一样在您的小佛堂诵经打坐,若是您觉得小佛堂不够,我们还可以专门给您建一个院子。甚至没事的时候,我还可以陪你到永寿寺小住,但是剃度这种事情,真的不是儿戏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为了向佛。”抱真夫人那绝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悽苦:“我是为了赎罪。”


    她语气凝涩,好像非常痛苦。
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,她又道:“你别慌,也别急着劝我,你将此事告知九郎,他不会阻拦的。”


    听到赎罪两个字,顾重阳就愣住了。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她自然是知道的。九郎为何会这么痛苦,为何迟迟不愿意娶亲生子,皆是因为他八岁那年,亲耳听到抱真夫人在温烈的病床前承认自己与别人有染,还不顾丈夫苦苦挽留,执意要离开。


    哪怕丈夫以死相逼,她依然心肠冷硬,甚至说出等九郎十五岁成家之后,她便立马离开的话。


    九郎迟迟不愿意成家,就是为了惩罚抱真夫人,让她心愿休想得逞,更因为没有找到与抱真夫人有染的那个人。


    抱真夫人走后,顾重阳立马叫了阿纳进来:“去跟阿舍说,家中出事了,让九郎迅速回来。”


    阿纳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。


    她与阿吉对视一眼,见顾重阳坐在椅子上凝神思索,不由轻手轻脚地走开,不去打扰她。


    王九郎回来的很快,他脸色紧张,大步走进了院子,因为走路太快,衣服都飘了起来。


    人刚到门口,两只眼睛就犀利地看着阿敏与阿吉:“你们怎么不在夫人身边服侍?”


    两个丫鬟赶紧上前来行礼,阿敏道:“夫人在屋里呢,我们不敢打扰。”


    王九郎的声音又紧了几分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
    他问话的时候,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阿敏与阿吉,两人感觉头上好像悬了一把利剑一般危险,阿吉是习武之人,还能顶得住,阿敏两条腿都有些发软:“是老夫人刚才来了,跟夫人说了一会话,老夫人走后,夫人就让请您回来……”


   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,王九郎就大步走了进去,阿敏与阿吉,只感觉到他走过时带起一阵风。


    阿敏身子一软,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,大口地喘着气,阿吉也是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。


    二人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阿敏后怕道:“我从来没见九爷这样紧张过,太吓人了。”


    阿吉扶了她起来:“你在九爷身边这么久了还害怕呀。”


    阿敏盯着门口的湘妃竹帘道:“是呀,九爷又不会将咱们怎么样,为什么我会那么怕呢?”


    阿吉笑道:“你干脆去问问阿舍,他从小就跟在九爷身边,说不定知道答案。”


    阿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:“呸,要问你去问,别扯上我。”


    阿纳出嫁之后,顾重阳就做主将阿敏定给了阿舍,只是阿敏不愿意那么早出嫁,非要等到顾重阳生下孩子之后再说。


    阿吉就笑嘻嘻地戳她:“我不过是个外人,不像你是阿舍的内人,他就是知道,恐怕也不会告诉我呀!”


    “好呀!”阿敏气得掐了她一把:“我让你胡说八道!”


    两个丫鬟压低了声音在门口你掐我一下,我戳你一下的。


    王九郎却走进了屋子,一看顾重阳正坐在桌子边支着下巴,小脑袋一点一点的,显然是困极了,不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。


    谢天谢地,她没事!


    他一路纵马狂奔,一颗心一直悬着,脑海中想想种种可怕的情况,怕她身体不舒服,怕她遇到危险,怕她吃错了东西……


    从大门口到清漪院这一段距离,他恨不能一步跨到。


    现在看她因为怀孕而胖了一圈的小脸肉呼呼的,明亮的双目闭在一起,睫毛又翘又长,那颗空荡荡的心就像有了着落一样安静了下来。


    他揉了揉因为紧咬牙关而绷得太紧的两腮,轻轻走到她身边,将她抱起来,放到床上。


    虽然他动作已经极轻极温柔了,但因为顾重阳心里有事,睡眠浅,还是一下子就醒了。


    她眨了眨睏倦的眼睛,从床上坐了起来:“九郎,你回来了。”


    “别起来。”王九郎虎着脸按住她的肩膀:“你既然累了,为何不好好在床上睡,坐在那里睡着了多危险,若是摔跤了该怎么办?若是着凉了又该如何?”


    顾重阳眉头轻轻皱了起来:“九郎,我有事情跟你说。”


    小丫头这么郑重其事,一定是真的遇到事情了。


    王九郎就松开了按着她肩膀的手,扶了她坐起来,在她后背放了一个枕头。


    在王九郎专注目光的注视下,顾重阳抿了抿唇。


    脑海中有种种说辞,她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那一种:“九郎,婆婆说,她要落发出家。”


    第231章 。第 231 章


    顾重阳缓缓地说了这句话,就做好了王九郎生气愤怒地准备,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王九郎。


    没想到王九郎依然坐着,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,只脸上露出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嘲讽:“原来这就是她的打算!”


    顾重阳没想到王九郎会是这么个反应,顿时有些手足无措,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慰的话,通通派不上用场了。


    “她是不是不愿意在家中修行,一定要到外面的尼姑庵里去?”


    九郎为什么会这么问?他是不是知道什么?


    顾重阳点了点头道:“是的,婆婆她是这么说的。”


    王九郎站了起来,负手而立,只留了后背给顾重阳:“那就让她去,我倒要看看她怎么离开京城,与那人双宿双飞。”


    顾重阳一下子就被王九郎这句话给惊呆了:“你是说,剃度出家不过是个幌子,她实际上是想……”


    “对,早在很多年前,她就有这个打算了。”王九郎转过头来,面色冷峻:“你亲自去告诉她,我不阻拦,她要做什么尽管做。”


    顾重阳却觉得或许抱真夫人是真的想出家,而不是藉故离开。可九郎在其他事情上面都能看得很清,但唯独这件事情迟迟放不开。她也完全能理解,就如当初四老爷害死母亲一样是她这一生都不能解开的心结。


    顾重阳想了想,最终道:“九郎,明天我跟婆婆一起去吧。”


    “不行!”王九郎想也不想就阻止道:“我会安排其他人去,你好好在家里养胎。”


    “九郎,我知道你心疼我,但那到底是女僧寺,你是男子,进去实在不方便。婆婆就算到了外面,依然是王家的主子,她若是真的执意要做什么,那些下人又怎么敢违拗?而且她们根本不知道婆婆的打算,又怎么能阻止呢?”


    顾重阳从床上起来,握了王九郎的手道:“这事情若真闹出去,不仅文国公府颜面无光,就是你白白放了那个人也一定不甘心,思来想去,此事只有我能做。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,我母亲死了之后,我在顾家九死一生都熬出来了,现在这点子事又能算得了什么?你且让我试一试,如果真有危险,我会告诉你的。”


    “别忘了,我会飞鸽传书。”


    王九郎本是心性刚毅之人,可事关顾重阳,他怎么都不放心,可见顾重阳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他最终缓缓点头:“明天你送她去,不许在寺里过夜,我会让人在一旁守着,傍晚我去接你。”


    顾重阳知道此事关系重大,就点了点头:“放心吧,我不会让自己跟孩子涉险的。”


    两人一起用了饭,王九郎就叫了瑞丰去书房说话,顾重阳知道,他这是为明天的事情做准备了。


    第二天,得知顾重阳也要陪着去,抱真夫人没有半点吃惊,只面色平静地吩咐车夫一定要小心,又叮嘱顾重阳感觉到不舒服了就说。


    她的平静让顾重阳感觉心里沉甸甸的。


    因为是皇家女僧寺,永寿寺平时来往的香客就不多,这一天更是早早就净了寺。


    寺庙里到处都十分幽静。


    顾重阳与抱真夫人在女僧人的带领下,去了精舍安息。


    到了傍晚,王九郎亲自来到永寿寺,接了顾重阳离开。


    很快,天就黑了。


    三个身穿黑衣劲装的人,从院墙外犯进了永寿寺。


    他们一路不语,径直走到抱真夫人所住的精舍门口,精舍里灯还亮着,女子柔美的的身影投在窗户上,为首的男子见那窗户上的倩影,一颗心都荡漾了起来。


    十五年了,为了这一天,他等了足足十五年。


   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抬脚朝里走去。


    身后的随侍也立马跟上,他突然停下脚步,对那两个随侍道:“我一个人进去。”


    “主子,不可,如今京城杀机四伏,您不能以身试险……”


    男子的声音格外的冷:“我意已决,不必多言。”


    他的视线落在那影子上,不由自主柔和了三分,抱真,我来了。


    他推开门,朝那心心念念之人望去,这一望,让他立马意识到危险。


    那里哪有他朝思暮想之人,不过是一个纸片做出来的剪影,几乎是一瞬间,他就知道自己上当,还不犹豫地拉开门,朝外冲去。


    门外灯火通明,他的两个侍卫躺在地上,有二三十个弓箭手拿着弓弩与弓箭,正对着他。更别提还有那一大片人隐没在夜色之中,他看不到具体有多少人,只能看到他们手中握的刀剑在暗夜中泛着寒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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